Publisher 发表于 2022-5-16 00:21:12

神之使第四章

第四章艳丽与恶梦交织的夜晚
    一曲抚毕,透体舒爽,魂游异界,未定心神……
    “你觉得如何?”女孩温柔的声音流入脑中。
    我没有马上回答。也许是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,眼前的女孩已经在我心中排上很重要的位子。至少,我不想让肤浅的回答破坏她对我的印象。
    这位女孩虽然不是那种艳丽妖冶的女子,但是,柔和平凡的五官却在她特有的气质下显得光彩焕发。她就好像带着圣光般的存在,与她待在一起,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变得舒爽许多。也许是琴曲的催化作用,总之,她就是个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孩。不过,这种亲切感却又有别于一般男女的亲密……这很难解释……说得明白些,想要与她亲近,却不是因为下半身股间的兽性冲动,而是一种灵性的亲和力。
    “《安神咒》,这一曲是《安神咒》,可以清净心灵。据说,最早是由佛家的神咒改编,是为了安抚杀戮、过激的神志与心灵。而你这一曲则把这个功效发挥到极至,让人神志安定,心情缓和舒泰……”
    说着说着,我眨眨眼,停了一下,才疑惑地说:“我好像说错了,怎么会是《安神咒》?”
    —般初次见面怎么会为对方弹这首《安神咒》?一般而言,这是在祭典、对归返的战士或是心神不宁、情绪不安定的人的心灵药剂,她实在没道理特别为我弹这支曲目。
    她微笑着,说道:“你没说错。”
    “您弹这一道曲子,有特别的涵意吗?”
    她又露出饶富意味的笑容,答道:“你说呢?不正很适合现在的你吗?”
    适合现在的我?这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,我为什么会适合这个曲子。疑惑的我想要伸起手来抓抓头发,一个不小心却让手臂碰到了桌缘,红肿的手传来一阵剧痛!
    啊!这个疼痛提醒了我。
    我是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这位女孩面前。带着伤,像是个凶恶的歹徒?难怪她会弹这首曲子。应该说,她能有勇气主动邀我留下,就是位了不起的淑女。
    “哈!今天的空手道社有几场表演赛,我很不幸地加入了一场比赛。所以……我得先声明,对于暴力,我一向是深恶痛绝。”
    她不置可否地说:“那么,不知道那场比赛的胜利者是谁?”
    我苦笑道:“虽然我受的伤比较多,被打的次数也多上了好几倍。但是,就比赛而言我没输。”
    “就比赛而言?”
    “是啊。任何暴力的相向会有胜利者吗?也许在场上我被宣判为胜利者,可是这—身伤,不是那小小的判决能弥补的。”
    “很有趣的说法。”
    她明亮的双眼似乎正打量着我,同时,也在思索着那些话是否为我的真意。
    “不过,你还是参加比赛了。”
    是啊,明知道这场比赛一点积极的建设性也没有,但是我还是开打了。
    “没办法,有时候命运是无法逃避的。”嗯,我对这句话很满意,这样应该可以为我的人格深度加分吧?命运是无法逃避的。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,同时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解释。多棒的一句话。
    很显然,我的话并未能引起她的共鸣,反而换来一阵讪笑。
    “别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头子。这句话在你的口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,一定是为了无聊的义气之争吧?还是为了毫无用处的虚名?”
    真是的……女孩子太聪明,男人的面子就挂不住。我当然不是为了虚名,赢了这种校内的表演赛,那有什么值得炫耀的?以我的情况,要说是无聊的义气之争,倒也不为过。
    被她点破,我能说什么。只好摆出尴尬的笑容。
    “不论如何,还是恭喜你获得胜利。伟大的空手道家。”
    这样的夸奖,讽刺的意味应该比较大吧?
    “虽然我对空手道‘真的’一点兴趣也没有,但是胜利毕竟是胜利。还是谢谢你。”
    “不过我很好奇。—位热血的武斗派青年,怎么会对琴音有兴趣。”
    看来,在她的眼中我与武术已经被划上等号。我的解释一点用处也没有。说的也是,即使全身是伤也要在比赛中取得胜利,不是—名富有运动精神的武道青年是什么。
    “会奇怪吗?我以为喜欢美好的音乐是所有正常人类的天性。”
    “即使是浑身是伤的野蛮人?”
    “野蛮人!”
    天啊,我给她的第一印象到底是什么?被乐声引来的野蛮战士?还是全身横肉、崇尚暴力的凶恶人物?
    “这么说也许有点过分。不过当我弹完一曲,抬头看到一位包着绷带,脸上带着新的伤口,浑身弥漫着药味,还带着杀气的人出现在眼前。我可着实吓了一大跳。”
    果然,这就是我给她的第一印象……
    “不过……还好,我相信我的琴音不会吸引带有邪念之人。”
    那可真是谢谢你,我一向是人畜无害的和平分子。
    “对了,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。以前没见过你,你应该跟国乐社没关系吧?”
    “我,我是土壤系的新生,我叫陈武成。目前跟国乐社没关系。不过,不久后应该会有关系。那你呢?”
    “你不是不会弹琴吗?还是你懂其它的乐器?据我所知,本校的国乐社好像很严格的样子,不适合初学者加入。而单纯的欣赏者,只需要在他们表演时适时的鼓励就够了,何必加入国乐社?一次跑两个社团是很累的事。虽然国乐与空手道,一个美化人的心灵、一个强健人的体魄,但是要兼顾两者与学校的课业,并不容易。”
    没关系啦!我又不是空手道社的人……咦,不对,“据她所知”、“好像很严格”,这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她不是国乐社的人?
    “没有啦?我还没决定加入哪个社团。空手道也好、国乐也好。我都还在考虑。”
    “原来如此。不过,你没打算继续在空手道上发展吗?你—定练了很久,我们学校的空手道社水准还不错。虽然已经连续两年没有拿到好的成绩,不过,在大专院校中算是相当有传统与实力。”
    我已经懒得解释了。我真的对空手道一点兴趣也没有,不过,我的话一定只会被她当成谦逊之词。
    她不是国乐社的人,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,还弹着印有国乐社字样的琴?
    “学姊,你不是国乐社的社员吗?”
    “我像吗?”
    “很像!难道不是?”
    她露出神秘的笑容,把桌上的琴收好,然后说道:“很可惜,我不是。”
    “但是……”
    她用食指按住我的嘴。好秀致纤长的手指,让人意乱神迷。
    “可以请你保密吗?”
    “保密?”
    “我来这里私下使用国乐社的东西的事。”
    “当然……”
    她又露出迷人的笑容。足以让人晕眩,使人为之疯狂的笑脸……
    “谢谢你,武成学弟。”
    说完,她就转身离开。
    我心中突然有股冲动,喊道:“我有机会再听你演奏吗?”
    她灵活地转过身来,发丝随之飘动,活像风中的精灵。
    “当然,在国乐社没有活动时,我偶尔会来借用他们的东西。”
    她的影像就这样印入我的脑海。
    啊!忘了把她的系别与名字问出来了!怎么会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事!
    唔,没关系,还是有办法!只要我每天都来这里瞧一瞧,不就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学姊了!
    昨天还是一身伤,今天却像尾活龙。也许是王魁生的拳头中看不中用,也许是伯仁家传的跌打损伤药太灵验,还是本人的恢复力太好了。反正不管是哪一个,现在我能走又能跳(最好暂时还不要跳),本来肿得像小腿的手臂也只剩下轻微的疼痛,脸上的伤也不会影响到我这一脸英俊的面容(好像只有我才会欣赏本人的俊容……唉……)。
    昨天的事对我而言,就像生命中的一件小插曲,船过水无痕。课一样要上,身上的伤虽然被同学指指点点,不过主要还是开玩笑性的说嘴,基本上也没什么影响。
  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中午,同学们开始在我身后窃窃私语。我猜一定有人故意造谣,无中生有地弄一些可笑的理由。像什么我是黑社会的大哥,昨天参加了一场帮派械斗,还是什么被女人抛弃,在穷追死缠下被人好好地教训一顿。总之,一定是毫无根据的传言。
    我也不在意,谣言这种东西,风过三天什么也不会留下,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在意的大明星。说我的闲话也只是一时的新鲜,很快就会有别的话题取代。
    —天无聊乏味的课程平平稳稳地过去。节省地吃完晚餐,为什么要节省,这是被迫节省的。不知道为什么,前几天生病时胃口大开,一下子把我的生活费提高了三倍。现在胃口又莫名奇妙地变正常了,不把钱省回来,难不成要我举债度日!
    星期五的晚上……很无聊……
    因为宿舍有一大半的人都会同家,而我不在其中。想找伯仁,他却打算回老家。若说到其它的朋友,因为开学不久就生了大病,错失交友的黄金时期。除了三名室友,在这个四处都是人的大都会,我还没有比较熟的朋友……不对,应该再扣掉一个,杨白华只把我当肉杆菌看待,不能把这室友当成朋友。
    反正没事,回宿舍也是无聊,就慢条斯理一粒米、一根菜地慢慢吃。量虽然少,在我处心积虑的控制下,还是把晚间新闻看完才吞下最后一口白饭。
    饭吃完了,看着餐厅的工作人员整理打扫,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……
    不如……去看看也好。
    再一次走到国乐社的办公室门口,灯是亮的。会是那位学姊吗?她好像不希望让人知道偷用国乐社乐器的事情。要我这样走进去,里面却不是她,而是正牌的社员,那多尴尬。
    顾不得形象了。把耳朵贴在门上,希望能听见里面的声音。
    ……这是……模模糊糊的声音……是胡琴吗?还有……听不清楚,反正绝对不止一个人。那么不可能是那位学姊了。
    真令人失望……
    发现到有好几个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。当我把视线扫向那些好奇看着我的人,他们又装成没注意到我的样子。我先是红了脸,然后心中升起了一阵恶作剧的念头。
    先是故意左看右看,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,再很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。然后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,拿出随身的笔记很认真地乱写点东西。最后再左顾右盼地像在确认什么似地,再一副神秘的样子,左遮右掩地走到楼梯口。
    我当然没真的下楼,就躲在楼梯口偷瞧着。
    果然好奇宝宝一号出现了,他也是东张西望地走到国乐社门口,也把耳朵贴到门板上。只是那位仁兄没我的好运,门突然被打开了,他就摔了进去……
    看到这里,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下,发出令人侧目的大笑。
    小小的恶作剧打散了寻人不果的坏心情。成功地转换心情后,带着愉悦的心情才要回宿舍时,身后传来令人印象深刻却又有点陌生的喊叫声。
    “空手道社的新星!”
    停下脚步。空手道社的新星?这绝对不可能是在叫我。虽然我参加了空手道社的比赛,可是又不是社员,更没缴过社费,对空手道更是连粉尘般的兴趣也没有。
    要是回头,不是显得自我意识过重。就好像有人当街喊美女,结果整条街的女人都应声一样。我才不要当那种人呢。
    不管她,还是先回宿舍。
    才向前走没几步,同样的人又提高音量喊道:“等一下!陈武成。”
    陈武成?这不就是我的名字吗?
    既然她是在叫陈武成,这就非得停下来,转头探个究竟。
    不会吧,是她!是昨天那位学姊。
    她正小跑步往我这边移动。看着她,穿着粉红色的运动服,喘着气汗水淋漓。衣服因为汗水湿透贴在身上而曲线毕露。小巧的胸部因为喘息而明显地起伏着。短短的运动裤,秀出青春的气息。灯光照在她洁白的大腿,修长而无一丝赘肉的完美曲线。今天的她散发出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气息。
    这是老天爷掉下来的礼物吗?
    美丽高雅的学姊嗔道:“真是的,怎么不理我呢!”
    “不,怎么会呢!可是,我哪时候成了空手道的新星?”
    她放下挂在肩上的球拍。学姊应该正打完羽球,好个文武双全的佳人。
    指着一张贴在布告栏,由新闻社主导的校内新闻公告区,她道:“这不是写得很清楚?”
    我看看……
    新闻社的校刊密密麻麻的,飞快地浏览。一张三乘四的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。再看它旁边的小标题:“空手道社的新星”。
    照片上的两个人,那位做出回踢命中飞踢大汉的人不就是我?
    这是昨天的比赛。天啊!是谁?这么热心,还拍下这个精彩镜头。
    “我很荣幸,今年的空手道社加入了两位闪亮的新星……”这个一点都不伟大的“大尾”竟然给我信口开河,作出这种宣言!
    “哈,学姊,刚打完球啊,你喜欢羽球吗?”快点转移话题,下次再找大伟算帐!
    “嗯。”
    “那我以后有荣幸找你打球吗?”
    “你也喜欢羽球吗?”
    “当然,喜欢得不得了!”羽球?好陌生的运动,不过现在开始努力学习也不迟。
    “是吗?那我又多一位球友了。”她带着笑意同答。
    奇怪,为什么女孩子就算流了满身汗,味道还是这么香?是因为她比较特别,还是所有的美女都这样?看她才运动完不久,脸色红润更添娇媚,让人想把她拥入怀中。不行,昨天还像对仙子般的仰慕她,怎么今天见着她另一个姿态,就开始用下半身在思考了。
    “……我通常会在周二与周五到体育馆打球,偶尔也会利用假日。你可以过来看看,要是遇到再一起切磋球技。”
    嗯,星期二与星期五。记起来了,这可是能见到她的重要日子。
    “不过,你的兴趣还真广泛。又是空手道专家、又能品鉴美乐、还会打羽球。真的很不容易喔。”
    “哈哈,没有啦,就这几项而已啦。”
    真是心虚……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,什么空手道专家?羽球?我根本是一窍不通。国乐,也不过因为家中老母喜欢弹琴,才懂得一点皮毛……
    “不过……我真正希望的,还是能听学姊奏出那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乐。”
    “是吗?那么下星期四的晚上,再请你走一趟国乐社。”
    我没听错吧?这太美妙了!她邀请我耶!
    “不聊了,空手道界的新星。我得快点换下这身衣服,下周四,不见不散。”
    “好,下周四,不见不散。”
    帅!看来很有希望。
    啊!又忘了问她的系别与名字了……算了,下周四,还有的是机会。呵!帅呆了。没回家果然是正确的决定。
    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多。
    我坐在窗边,想着那位学姊的一颦一笑,一面在脑中编织着绮丽的画面。至于是什么景色……这种私密的东西当然是不便透露。
    假日前的宿舍相当空荡,超过一半的人会离开宿舍,就算没有回家也会找些节目。而我既没回家,也来不及安排节目,就只能枯守宿舍。不过,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计画,至少明天可以搭公车到市立图书馆,挑几本闲书来打发时间。什么,不用准备功课?算了吧,好不容易不用天天跟考试卷奋战,不好好享受少有的假日生活,哪对得起自己!
   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,室友龙九纹与杨白华两人同时回到寝室。然后就开始更衣打扮。
    而我还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,也没理他们。
    不过偶尔看看龙九纹,等一下的节目似乎颇有看头,他换上一件很炫的衬衫,深蓝色的牛仔裤。发胶好像不用钱,拚命地往头上抹,弄了个直立式的发型,是在模仿足球名将贝大哥的发型吗?可是他的头发太多了,倒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。当然他本人高兴就好,我也没理由多加批评。
    而杨白华一身的行头可就不得了,虽然我这个穷学生对买不起的东西没什么研究。可是,他随便—件衣服就与我一整个月所有的花费等值。我对他的评价则是——用名牌堆砌出来的帅哥。
    龙九纹见我呆坐在椅子上,好心地问道:“你这个假日没打算回去吗?”
    “没有。”
    “那你有要上哪玩吗?”
    “也没有。”
    “喔,真可怜,天下孤独一匹狼。”
    “没这么严重吧。倒是你今晚要去哪爽?”
    我跟他进行着丝毫没有营养的对话,这时杨白华的手机响了。
    哇!那厮真是的,又换手机了。这是第三支了吧?开学才一个月耶,那个机子不是电视上广告中最新型的机种,可以上网、可以照相,还能使用多重合弦铃声的超值手机。
    “学长啊,好、好……什么……那怎么办?……没问题,我再拉—个人。好,就这样……待会见。”
    “怎么了,有问题吗?”龙九纹担心地问。
    “阿强学长临时有事,不能跟我们去。郑学长要我再拉一个人。”
    “喔。”龙九纹的眼珠子转了转,就停到我身上。
    “小武哥,你会打麻将吧?”
    叫我小武哥,这个龙九纹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这样叫我,不然平常都喊我病猫。
    “会啊。我在家乡可是被称为‘赌尊’!”
    又在瞎说了,麻将当然会打,不赌钱的时候把把顺头,没有自摸也会胡。一旦认真用钱比起输赢……不知道为什么就老是放枪……赌尊,那尊专门赔钱的就是我啦。
    “喂,你要找他?”杨白华—脸不悦的样子。
    “不好吗?虽然住在宿舍的男人多达百人,可是在这个时候有空的,不就只有眼前的这位小武哥。”
    “可是……”
    “没关系啦!他可是空手道社的新星,有他在也不错?”
    杨白华点点头,妥协道:“这倒也是。”
    “怎么?你们要去打麻将,三缺一啊?”
    怪了,不过是约着打麻将,何必大费周张,换了一身锦衣华服。
    “当然不只,我们要先去喝杯红茶,再到郑荣宪学长那里摸个八圈。”
    “喝红茶?”还是没道理,几个大男生一起去喝红茶?
    “对啦,要不要去?”
    “不如这样吧,咱们到街角的那一家‘有口皆杯’买个饮料,再到夜市买点卤味,就上学长那搓牌怎样?”
    几个大男人上红茶店聊天喝东西,那多无趣,更何况是跟杨白华。不如省一点,买好吃的、喝的就开始在方城上厮杀。
    “喂,你少土了。我们要去的可不是一般的红茶店。”杨白华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。
    龙九纹也故作神秘地说:“那家红茶店可不光只卖红茶。”
    “废话,当然还有卖绿茶、珍奶各种饮料。哪家红茶店只卖红茶!”
    “病猫,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跟我装傻。我们要去的可是鼎鼎有名的‘骚茶’。”
    “那又怎样?”
    龙九纹做出快昏倒的样子,夸张地说:“大哥,你还真的不知道。那你一定要去见识见识才行!”
    我不以为然地说:“不过是红茶店,有什么好见识。”
    淫荡的笑容浮上龙九纹的脸:“嘿、嘿、嘿,这你就有所不知了。这家骚茶可是聊天交友的好地方,不但有漂漂的美眉,还有现场的热舞演出。保证你不虚此行。”
    “那不就是辣妹红茶店了。你们要去那种地方!”
    看到我大惊小怪的样子,龙九纹道:“去不去?听说还可以跟身材玲珑有致的妹妹玩‘野球拳’喔!”
    “这……涉足那种场所,对一名身心健全的大学生来说,好像不太好吧。”
    “少土了,看你这样子明明就哈得要死,还要装成柳下惠的样子。男人就要适当的解放,憋着才会出毛病。那些强奸犯还有偷内衣的变态就是太过自我压抑,才会憋出毛病。我可不希望几年后,在报纸上看到陈武成这几个大字,因为性犯罪而出现在社会版上。”
    “可是……”
    龙九纹又热心地鼓吹:“别可是了,换件衣服,准备出发啦。”
    “可是……那个……”
    “喂!你是不是男人,婆婆妈妈的……”
    “那个……很贵吧?”
    杨白华的声音好像由鼻子跑出来了,高傲地说:“没问题,本来就说好我请客。不过……要是你想‘带出场’,就另当别论。”
    给那种喜欢花天酒地的人请喝“花茶”?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,怎么可以在深夜涉足风月场所。就算是室友大力的邀请,男子汉、大丈夫,就该有自己的原则。去还是不去……当然还是——去。
    没错,我是正直不阿的男人,但是也不能让学长找不到方城之战的同伴,我可不是为了去色情场所才答应他们,纯粹是想用麻将打发漫漫长夜,去喝“红茶”只是顺路而已。什么,不相信!别这么说,人嘛,总是有点好奇心。男人嘛,总是要来点预防针,才会对这种事有抵抗力。更何况有人要请客,这么好康的……不对,我真的只是想去打麻将而已,千万要相信我崇高的人格。
   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传说中的骚茶时,已经快十点了。若是在一个多月前的老家,这个时间路上八成看不到半个人影,除了路灯外,能看到的就只有天上的月光与星光。而我们所在的骚茶入口路旁,则是人声鼎沸,人潮、车潮川流不息。
    会拖到这么晚,是因为先跑到学长郑荣宪在外租的套房,与他会合后才由他领路来到骚茶。
    咱们一行人三台机车为了找停车格,又费了一番工夫。在大城市有方便的地方,也有不便的地方。就以停车来说,在家乡时随便停,四处是空位。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,红线、黄线不能停,没有画位的地方也不能停,人行道好胆停停看。千万别为了一时之快,而要到政府设立的“停车场”将小马领回。
    不管怎么样,已经到了。这个骚茶的招牌小小的,粉红色底、大红色的字,下面还画了一个泡在酒杯的女郎图像,果然引人遐想。只是我东张西望,却不见入口。
    “喂,走了。发什么呆!”龙九纹一脸垂涎相,这种急色猴的样子实在难看。所谓的男人,就要……喂,等等我!走这么快干嘛!
    学长像是位识途的老马,领着我们走入一间小吃店旁的小走道,转个弯,向下走去。原来骚茶是藏在地下室,难怪我怎么也找不着。
    来到尽头,一道厚重的门自动打开……
    一幅与走道截然不同的景象映入我的眼中。震耳欲聋的乐声敲入脑中!五光十色、缤纷夺目的灯光不停转动,整个骚茶在不同色调的萤光下,显得既热闹又怪异。
    四处张望,客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少,零零落落地坐在四散的角落。其中几张明显的圆桌则坐了几位穿着大胆的妙龄女子。而茶馆(这真的是红茶馆吗?)的底部还有座舞台,几名男女在那边扭动着,上面还立着一根钢管……
   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。
    “先生,四位吗?要雅座还是包厢?”穿着黑背心、白衬衫,还打了一个领结的“少爷”开口问道。
    “雅座就好。”学长老练地回答。
    “这边请。”
    我呆呆地跟上。我们一行人明明就只有四位,这位少爷却把我们带往八人座的大位。而位子的摆法也经过适当的调整,虽然是面对面的四人大沙发,可是不论哪一面都可以方便地看到舞台。
    我与龙九纹坐一边,学长与杨白华坐了另一边。
    没等少爷开口询问,学长就直接说道:“先来两手综合的‘试管’,另外加两杯红茶,其中一杯要小蜜桃口味的,另一杯随便。”
    “好的,请你稍待。”
    两手试管?这是什么东西?红茶还有小蜜桃口味的?怪了,试管?这是红茶店还是实验室。红茶加小蜜桃?待会可要分一口来尝尝。
    “学长才叫两杯红茶?我们可有四个人,怎么分。”杨白华的声音虽然很大,不过在嘈杂的音乐下,还是听得不大清楚。
    “没关系,不是还有两手试管?”虽然我不知道“试管”到底是什么饮料——应该是饮料,但是也该够四个人喝了。
    我的好心却换来学长的大笑。而杨白华也对我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。
    “喂,学弟……你……哈……”
    “拜托,等会别跟人说我认识你。”
    怪了,我哪里说错了!
    “怎么,不对吗?”
    “不,不……没错,没错,等会就分着享用……”学长继续夸张地笑着。
    “去,分着用?你可还真大方。”杨白华则是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。
   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?
    “你这个乡下来的病猫,不懂就别说话。我的脸也被你丢光了。”
    什么嘛,你这个笨龙,我就不相信你又知道些什么。
    又笑了一会,学长才对杨白华说:“先点两杯红茶。另外两杯,问清楚再点,不然叫来恐龙型的怎么办。”
    “哈,还是学长聪明。我怎么没想到!”
    恐龙?红茶还有恐龙口味的?小蜜桃就算了,连恐龙红茶都有。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红茶馆。
    没多久,两位原本坐在圆桌前的女孩走到我们这边。
    其中一位女孩热情地就坐到学长身边。
    “小宪宪,你真的来啦。”
    “呵,当然。我还带了几位学弟一起来捧场呢。”说话的同时,学长一双手也没闲着,就亲密地对她又搂又抱。
    “哎唷!还有人在看呢。别这样毛手毛脚的。”
    “怕什么,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。”
    果然是辣妹红茶店。有够辣!
    另一位女孩则挤到我与龙九纹中间,同时带了一个小钢架,上面还放了十二支试管。原来试管还真的是试管。这么小的东西,一口不就没了!只是试管中装的饮料,色彩缤纷,大红色、亮紫色、翠绿色、暗绿色、天空色、绽蓝色、桃红色……没有两根试管是相同……该说是口味还是颜色呢?
    在不时照映过来的霓光下,十二支试管显得更加诡异。
    坐在我身旁的女孩,身材颇佳。穿着一件黑色离膝至少有十五公分的皮裙,上半身除了一件暗深色的亮质背心,就只有贴身的三点式泳装。而这件泳装式的胸罩,好像故意小一号,把她胸部的形状突显出来。穿着很新潮、很大胆,可是这张脸我却怎么也没办法欣赏。
    不是说她的脸蛋不好看,但是……浓装艳抹,紫色的眼影,夸张地画出睫毛,蓝色的唇红……浓郁的粉味,熏得我鼻子发痒。再加上阴暗闪动的灯光,看着她,我总想到聊斋志异中吃人的女鬼。
    这位女孩大方地自我介绍:“我叫苹果,几位帅哥的大名呢?”
    “我叫陈……”
    才要答话,龙九纹就抢道:“叫他小武哥就行了。他可是空手道高手,未来的奥运金牌选手!至于我,叫我龙哥就行了。”
    什么未来的奥运金牌选手,又在瞎掰了。
    这个女孩却像是信以为真,马上靠到我身上,拍拍我的胸脯兴奋地说:“真的吗?我最崇拜运动选手了!小武哥,你可要教我两手喔。”
    柔躯满怀,原来女孩子的身体这么软,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虽然她的胸部毫不退让地靠到我的肩膀上,可是她的脸也跑到我的鼻子前面。这种刺鼻的味道实在叫我难受!
    我不自然的样子,看在学长与杨白华的眼中,他们的笑容好像偷偷地嘲笑我似的。
    就在这时候,骚茶的乐声停止了。聚光灯集中到舞台,底下的灯光也随着变暗。
    “精彩的来了。小蜜桃,第一场表演不是你吧?”
    “当然不是。我的排到二点……”
    小蜜桃的话马上就被震耳的舞乐声掩盖,接着,一位身材火辣、长相甜美的女孩攀上了钢管。
    这位女孩长发及肩,面容妖艳。不用多说,当然也是—身短裙,不过她的短裙与日本女高中生的水手服几乎一模一样,只差在长度。正好盖住她丰美臀部的短裙,一点也无法遮掩裙下风光,她火热蹦跳地走来,短裙轻飘,露出令人喷出鼻血的性感画面。
    上半身也是令人赞叹。类似水手服,却没能扎到裙下,因为这件特制的水手服只到肚脐上方。白色蓝边的水手服,配上妖艳的娃娃脸。真的令人血脉贲张。
    接下来的事应该能够想象。一根钢管,一位火热女孩,自然是以钢管为中心跳起勾引人心的舞蹈。
    说真的,没有亲眼看到,绝对无法相信,一位女孩与一根钢管能做出这么多高难度的动作。而那位女孩的身体好像蛇一般地曲折,缠在钢管上,不停地随着乐声扭动身躯。
    没多久,汗水就把白色的水手服染湿。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胸罩、随舞步而翻起的短裙,都紧紧地定住我的视线。
    她的火热也让我感到口干舌燥。下半身好像有股冲动……难以抗拒的冲动,直逼脑门。
    她的身影突然与在国乐社相遇的学姊重叠,一瞬间,我好像把学姊的头像放到热舞女郎的身上,一时的念头把我自己吓了一大跳,怎么可以有这种污亵的想法!不成,得让我的脑袋冷静一下。
    回头望向长桌。不知何时已经端来两杯红茶。可惜上面都已经印上红色与蓝色的唇印。而且不知何时,钢架上也出现八根空的试管。龙九纹则不时与苹果低谈、谈笑,但大多数的时间眼睛还是盯在舞台上。而学长与杨白华则与小蜜桃有说有笑,摸摸捏捏的,偶尔看看台上的表演。
    看样子只有“试管”可喝了。
    口实在干得要命。没办法,就试试这种来历不明的饮料吧!
    挑了一管,桃红色的液体反射着微光,却显得异常纷亮。我真怀疑这种饮料是不是有加萤光剂。舞曲不停敲打我的脑袋,让人难以思考,也让我忘了该先试试味道。一管一口,份量刚好,一饮而尽。
    这是……又甜又辣!紧接着酒精的效力快速发作!
    脑子一片浑沌。
    没多久,我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了。
    原来女孩子的腿这么滑顺……那么胸部的那两颗肉球呢?
    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,原本那位在舞台上跳着劲舞的女孩就来到我们这一桌,她坐到学长身旁。而另一位女孩也坐到我旁边。
    一种饥渴与离散的目光,集中到那位女孩身上。
    可是我的鼻子却又开始作怪,一定是我醉了,不然怎可能会有这种味道,还是有人吐了?一种好像食物腐臭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子。但只有一下子就被浓浓的酒味给掩盖。
    思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    这时的我,大概只能依照本能在行动。试管一根接着一根。
    后来的两位女孩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了……
    我只知道,现在的我是有美女服侍的大爷……
    真的爽透了……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个讨厌的味道,不时干扰着我寻欢作乐。
    十月虽然已经入秋,但是在全球温室效应下,与炎炎盛夏的天气并无差异。不过在深夜十二点的街头,凉风吹动,还是带来一丝丝寒意。
    被凉风吹拂下,我一颗沉重的脑袋才渐渐清醒。想到一分钟前待在地下室的骚茶浪荡的行迹,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。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……就连我自己也不例外。
    不过,那种酒醉粉肉的生活也只能算是一种梦,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。掏空了钱,换来一时的爽快与更加的空虚。不过……还好,钱不是我付的。而且一看到那张帐单上面的数字,我的酒就醒了一半。也许是穷学生,对种种的消费都特别在意。要是下次要我自己出钱来这种地方玩乐,除非那天雷劈错地方,让我中了乐透头彩。不过要有凯子请客,倒是多多益善。
    现在我们一行五人走出了骚茶,正讨论着接下来的去处。
    五人?没错,就是五人。四个大男孩加上一位女孩。就是那个上半身与下半身都穿着短一号水手服的女孩。我真佩服学长,其它人的梦都醒了,什么也不留下,而他却把可爱动人的女孩拐到手。
    就因多了一个人,所以,我们一行人接下来的行程不会是到学长家打麻将。
    而我只是来凑人数的,口袋没钱、也没车,更别提说起话来有什么份量,自然只能等学长与杨白华的决定。不过我猜结论一定很简单,必定是分为两组。学长一定带着女孩,而咱们住学校宿舍则是另外一组。
    学长,你可千万行行好,别叫我们先回宿舍,过了十一点没有事先申请电子门禁卡的我们可进不去!我能理解女人在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心中所占的地位,但千万别因而让三位可爱的学弟在外流浪,露宿街头。
    还好,我的担心是多余的。学长把住处的备份钥匙交给杨白华,要我们先到他那。而他则再陪那位叫……好像叫……叫小玉的女孩,这对奸夫淫妇……不对,是饮食男女,就要到别的地方风流,留下三个想要研究国粹却没办法凑成一桌的上进青年。
    眼看着学长牵出银河125就要带着令人羡慕的美女离开,我们三个人只能望女兴叹。接下来呢?真的只能到学长那里吗?希望他有买台电视安装有线频道。
    这时,杨白华那台时价十余万的进口跑车也发出有力的声响,我也该坐到龙九纹那台二手的大路易,这个龙九纹却跑到杨白华那咬起耳朵。
    说没两句,杨白华就露出古怪的脸色,接着却拍掌道好。这两个人哪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?
    龙九纹很快地小跑步上车,道:“走了、走了……”
    也没开车灯,催了油门就直接上路。
    “喂!你在搞什么?也不开大灯,多危险。”
    “危险个头啦!开了灯才危险,等会再开!”
    什么鬼话!技术好也不是这样玩的。要知道,晚上骑车开灯不是为了照明——城市的街灯、霓虹灯、大大小小的招牌,早把路面照得跟白天差不多亮,开灯主要可是为了告诉别人这里有台车,别眼花撞过来。什么开灯才危险,“笨龙”喝得神志不清了吗?
    才想要再骂他两句,叫他把车灯打开,却发现他骑错路了。虽然对这—带的路不熟,可是学长住的地方在东,他却转向西边,路痴也该有个限度!
    “喂!你是怎么了,没开灯就不认得路了吗?学长家在另一头啦!”
    “没错,没错,我们还没要回学长那。”
    “不然,还能上哪?”
    “嘿,当然是去看精彩的加场演出。”
    “什么跟什么?别乱了。”
    “难道你不好奇吗?”
    “好什么奇?”
    “当然是本市最佳的幽会地点,还有征服女人的八大要领。”
    什么跟什么,乱七八糟的,这个龙九纹到底在说些什么?怎么不到学长家,却关着车灯跟在他后面……
    “啊!你要去偷窥。”
    “什么偷窥,说得这么难听。是要去见习,顺便保护学长。你要知道,这座城市的犯罪率有多高吗?放一对男女深夜在外游荡多危险。为了学长的身家安全,我们能够放他一个人不管吗?当然要暗中加以保护啦。”
    真服了这小伙子,偷窥就偷窥,还能找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    “这不大好吧?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,你不怕学长找你算帐?”
    “拜托,既然是暗中保护,当然不能被发现。难道你没兴趣?”
    我?偷窥?这种不道德的事,岂是一名知书达礼的青年该有的行为。
    不过呢,龙九纹说的也有道理,现在的犯罪事件这么多,放学长一个人深夜在外游晃实在不安全,万一出事,我们三人一定会良心不安,还是随后为他守护,以策安全。先说明白,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揭人隐私的下流人物,只不过为了学长的安全才……算了,再说下去我自己也不相信。
    跟踪的过程比想象中的容易,这要感谢路上众多的各式车辆。也许是星期五晚上,明天不用上课上班,到了一点多,在这红灯区,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竟然还是不少。不过,学长载着美女渐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移动,龙九纹也就拉大距离,又把车灯关掉。
    转了个弯却不见学长的车踪。这下可好,最后还是跟丢了。
    龙九纹与杨白华纷纷将车子停下来。
    “喂,你是怎么跟的,没什么岔路也能把人弄丢!”
    龙九纹反驳道:“什么把人弄丢,才没这回事。”
    杨白华又不满地说:“那好,人呢?”
    面对这个质问,龙九纹得意地说:“你动动脑子好不好,学长一定是在这附近停车熄火。在这种地方,孤男寡女,还会有什么举动。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啦。”
    “啊!原来如此。学长还真厉害,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会上宾馆呢。”
    看了—下附近的建筑,好像是工厂区。这个时候,这个小巷子内不但没人,也没灯,静肃肃的一片。我冷冷地说道:“人是在附近,但从何找起?”
    四只眼睛又瞪向龙九纹。
    我看他是心虚了,不过他还是说道:“先把车灯打开,把学长的爱车找出来。找到停机车的地方,人还会远吗?”
    说的还真简单。这个地方又没路灯,路旁也停了不少机车,光靠两盏小小的摩托车大灯,要找出学长的爱车谈何容易。不过都追来这里了,这样就放弃也未免太可惜,只好靠着这点灯火慢慢找吧……
    学长的爱马是suzuki银河GSR125,银色的车身……灯光转来转去……啊那个……
    “等一下,把车头转回去。”龙九纹高兴地说:“你看到了!”我也不大有把握,远远的一闪而过。
    “在哪?”杨白华也靠过来。我指着车灯照的方向道:“是不是那台。”
    “哪有?”
    “就在那,镜子下面那台。”
    “有吗?什么镜子?”
    “就是路口那里。”
    “哪里……”龙九纹还是找不到。
    “啊,有一台银色的……”杨白华兴奋地喊着。
    就在距离约两百公尺的路口处,我们骑过去一看,果然找到了。
    “真看不出来,你的眼力这么好。”龙九纹佩服地说。
    “也没有啦,运气好罢了。”嗯,他这么一提,我也开始佩服自己,这种眼力……怪了,我不是有浅浅的近视吗?虽然还不用戴眼镜,不过运气也太好了。算了,也许真的是运气好,瞎猫偶尔也会碰上死耗子。
    学长的车子就停在一间废工厂外,小铁门没关。
    “我们进去吧。”龙九纹道。
    “真的要进去?”我迟疑了。
    龙九纹白了我一眼道:“废话,都到这里了,不看全套的怎么对得起自己。”
    “可是……这真的不太好吧?而且,也还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进去了。要被人当小偷怎么办?”
    “哇,胆小鬼。病猫要是怕了,就在外面把风。我跟小龙进去就好。”
    什么话,我会怕!连刑案现场我都敢一个人独闯,这小小的废工厂算什么。只不过工厂通常都会有驻警卫在巡逻,万一真的被人当窃贼,那我一世清名不就毁于一旦。凡事三思而后行还是比较好……
    耶,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。这个地方怪阴的……
    阴风吹过,抖起一阵寒噤,急得我压低喉咙喊道:“等我一下,别丢下我一个人……”
    这里似乎是一间荒废已久的工厂,看里面的摆设似乎是某种大型机具的生产工厂,我们三人蹑手蹑脚地摸黑前进。还好这个铁皮屋年久失修,上面的许多块塑胶屋顶都已经掉落。无云的天空,加上接近圆形的大月亮,还能提供一丝丝的光亮。
    “喂,小心点,别跺到我的脚。”一马当先的龙九纹压低声音的抱怨。
    “嘘,别吵啦。有看到人吗?”
    拜托两位大爷。要是学长与小玉躲在暗处办事,我们从他们前面经过恐怕也看不到人。学长也真是的,什么地方不找,偏偏找这种怪地方来谈情说爱?真怀疑他的癖好。
    当然啦,说不想偷看是骗人的。只要是人,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窥视他人隐私的欲望;只要是男人,对别人办事的精彩画面就会有某种程度的兴趣。而我们三个都是人,也正好是男人。在结成狐群狗党后,平常干不出来的事也变得有胆放手一搏。我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现在的心情如何,不过我可是既紧张又期待。老实说,国小的第一次远足都不觉得这么刺激。可是在兴奋之余,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像只飞虫在我脑中萦绕飞旋。难道是道德与礼法在苛责我的良心吗?感觉上好像有点不一样。
   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,人的五官好像变得特别敏锐,就连第六感也好像跟着敏感起来,我那不安的感觉应该是来自第六感的警讯。不过借着未退的酒气,咱们三个人放大胆子还是一步一步地继续探索。
    一道若有似无的女子娇笑声传入我的耳中。
    “嘘!等—下……”
    “怎么了?”龙九纹问道。
    “你们有听见吗?”
    “见鬼了,除了风敲打铁皮外,哪有什么声音。”杨白华不满地唠叨。
    我们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后,三个人都竖起耳朵,认真听着。
    “唉呀,讨厌啦!呵……嘤!”微弱但清晰的声音。
    这代表什么?已经很明显了。
    “前面,就在前面!果然没错!”龙九纹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,兴奋地小声叫着。
    有了明确的目标,我们变得更加积极,偷窥的欲望也升到最高点。
    一下子,三个人都变成最高明的忍者,在黑暗中不但行动敏捷,还争先恐后地前进。
    又在摆满许多机具与木箱的工厂中逛了一、两分钟,龙九纹突然停下来,害得后面两人都撞了—下。
    “喂,你干嘛啦!别突然停下来。”
    我也揉揉鼻子小声地骂道:“好痛,笨龙,想害我们被发现啊!”
    “这样不行啦!”
    龙九纹转过头来,解释道:“障碍物太多了,很难找到人。万一转个弯正好与学长四目相对,那多尴尬!”
    想象了一下这种情节。这种电视剧常用的笑点,可别发生在自己身上,这种事说有多糗就有多糗。不过,以这间废工厂的摆设来看,要发生这种情形也不是不可能——而且机会还挺大的。
    “那你说要怎么办?”
    “走那里。”龙九纹指着上方的铁桥。
    “真有你的,好主意。”我佩服地夸了他一句。这家伙,就是动歪脑筋时特别灵活。在高处非但不容易引起注意,而且视线良好,要找到学长也变得容易多了。
    主意是好,可惜年久失修的铁梯一点也不配合。它承受我们的重量时发出刺耳的金属磨擦声,让我们大大地担心了一阵。一段短短十多阶的楼梯,咱们一步一脚印地爬着,像是走钢索般的小心。
    这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,不过为了满足窥视的欲望,我们各个都变得艺高胆大。经过千辛万苦、排除万难终于上了天架。整座厂区尽入眼底。哈!辛苦的冒险总算要得到代价,我们即将猎取报酬。
    我左看右看,几乎把整间工厂都看光了,却连一只鸟也没瞧见。难道他们正好躲在高堆的箱子后面,还是被什么挡住了。
    失望之余,龙九纹拉动我的手。
    “干嘛……唔!”我才要发牢骚,他就一把捂住我的嘴。
    又怎么了!这么激动,难不成学长就在我们身旁?一出声就会被他发现?
    啊!还真的!他们几乎就在正下方!
    真是的,人通常会忽略自己的头顶与脚下。
  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。我们发现学长的时间正是恰到好处。
    只见一男一女,忘我地激情探索。我相信,我们几乎都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短促的喘息声。这种现场的激情表演可不是每天都可看到的。我的心脏也跟着他们的动作快速跳动,吞了吞口水,这对我这位原本质朴的乡下人实在太刺激了。刚才在骚茶毕竟是在酒精的作祟下,干不了什么事。冰冷的夜风一吹,酒早就醒了一半。这种近距离的现场画面,真的让人欲火高涨。
    可是……鼻子又在作怪了。怎么会又闻到一种怪异的臭味?
    喔,学长已经顺利地把她的外衣褪了一半。加油!精彩的画面把鼻子闻到的怪味驱出脑中。一定是这间废工厂有死老鼠,别管他。要是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画面,那多可惜。
    “热死了,别挤啦!”杨白华小声地抱怨着。谁跟他挤了,这间工厂的墙壁开了一大堆洞,根本就没办法阻挡深夜的寒风,会热?我看是他欲火在烧吧。
    喔!厉害,粉红色的胸罩已经被解开了!
    小玉也贪婪地不停亲吻学长。
    原来女人认真起来也是这么积极!
    我看她不停地吸吮着学长的嘴唇,双手无意识地在他背上又抓又抱的,一张小嘴由脸颊一直亲到脖子,肯定在他上身种下不少的“草莓”。
    好清楚的急促呼吸声……呿,笨龙这么激动有用吗?看你口水都快滴下来了。这副色鬼的样子,像是几百年没见女人似的。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啦,相信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。
   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,这种画面不过只是辅导级电影中常出现的景色。看电影时都没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,在历经追踪探险,也只能不敢呼一声大气地偷偷摸摸观赏,才会觉得特别刺激。
    月光再亮,下面也是漆黑难辨。好像这种很用力看,却也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景色,更能挑起人类的欲望。伴随着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,原来偷窥是—件惊险万分、令人血脉高涨的冒险活动。难怪世上会有一大堆狗仔队。
    喔,小玉短短的水手服已经被翻起来了……在膝盖上挂着一片布料……
    这位跳钢管舞的小姐根本把学长当成那根钢管,像只八爪章鱼般缠在他身上。嗯,我又学到了,身为男人要有足够的力量,不然一个女孩挂在身上哪能站得稳……
    啊,我就说嘛,学长坐倒下来了。真是没用!
    学长想要把她身上散乱的衣物彻底除去,见到她把双手举高,头也向上仰。在这一瞬间,她的双眼在月光的照射下,反射出绿色的光芒。
    不对劲!绿色的光芒?
    世上有哪个人种的眼珠子是绿色的?
    又用力地看了一眼,哪有什么绿色的光芒,我的酒还没醒吗?
    她的水手服就要翻起来了,两颗饱满的乳房就要蹦出来了!
    可恶!这个时候还这么贪婪,还要去亲吻学长!
    啧,看学长的表情可还真享受,一副又陶醉又痛苦的表情。
    痛苦?不会吧?
    她用力地吻完,学长瘫倒。
    啊!那个……不会吧……
    虽然很暗,但是……我怎么觉得学长的眼睛已经没有生气,而且她嘴巴沾上的是什么,浓浓稠稠的……
    我吓了一大跳。不祥与不安的感觉不再像只飞虫,而是像凶恶的蜜蜂在我脑中螫了一下。两位室友好像还没感觉,还津津有味地观赏好戏。
    但是接下来的画面,几乎让惧怕把我们的血液急速冻结。
    她,小玉,那个跳钢管舞的女人,又把脸贴到学长的胸部。我不知道她在干嘛,但肯定不是男女间欢愉的热情动作。
    她用力地把头甩起,即使在月光下都能清楚地看到,她的嘴上咬着一块不明物体。令人怵目惊心的画面,这个令人胆寒的画面成了往后许多夜晚恶梦的材料。
    我不知道这时我脸上的表情,但是跟龙九纹这种在瞬间褪去血色的惨白面容一定差不多。
   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。一双手,不,我怀疑那是手吗?就当是手好了。
    那双手在学长的胸腔上挖啊挖着,血,红色的血,汩汩成河。她那一双手,比猎豹、猛虎的爪子还可怕,最后一只手探入学长的胸部,又高高举起。
    我快要吐了。
    她手上拿的一团模糊的东西还在跳动。
    接下来的画面更令我感到可怕,她到底是什么!这一次,她的双目中发出阴森诡谲的绿芒。她竟然撕咬着手上的东西。一口又一口,把学长的心脏送入腹中,也把我们的理智一同送入地狱的深渊。
    也许是太害怕了、也许是吓呆了,我们三个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也还好没人出声,万一学长喂不饱她,那……我们这群本来要来看精彩好戏的学弟们岂不成了她的点心。
    怪了,这座铁桥怎么在震动?啊,不是,是杨白华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。
    保持最后一丝的理智,我用颤音发出干哽的声音:“走……小心点……我们快溜……”他们两人没有回答,恐怕也无法回答了。
    我四肢着地,又小心又害怕地向前爬。该死,别抖了!
    不知道为什么,蹲下来看戏的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站起来。用走的绝对比用爬的还能更快离开这个惊恐现场,可是大脑运作早就打结的人能压制大叫地跑开的冲动,就已经是件万幸的事。
    我什么也不敢想,只希望能悄悄地离去,就像我们悄悄地来。
    一根铁管打破了这个小小的期望。当!铁管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    完了!这个声音!他妈的,是谁,踢到铁管!
    我只觉得心脏要蹦出来了!
    “快逃!”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!
    啊!啊!啊!
    怪叫与鬼叫响遍了整间废工厂!
    是我,是杨白华,也是龙九纹的声音,累积的恐惧化成高分贝的叫声,也成为我们逃命的动力。紧急中我跌了一跤。回头一看,那个小玉竟然由地面直接跳到上面!
    她绝对不是人!
    满嘴都是学长的鲜血,水手服也不再洁白,而是红色,暗红色,血腥的颜色。
    她一步一步走来。
    我的脑子在瞬间像是炸开似的,肾上腺也在瞬间发挥了最大的功用。
    当我再有知觉时,身后传来龙九纹的叫声:“等等我!你他妈的病猫,只有逃命最厉害!”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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